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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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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

被拉黑沒關系,不妨礙雪名陣繼續發消息。他接著熱情分享了一波自己的發散性思維,才心滿意足地回到臥室休息。

安全屋躋身於一片荒僻的小區,夜幕降臨後寧靜得只能聽見不知名的鳥雀啼鳴。雪名陣久違地過了充實有趣、勉強也能算的上跌宕起伏的一天,睡得十分香沈,直到第二日七點才醒來。

長達十小時的睡眠讓雪名陣精神飽滿,睜眼第一件事便是掏出手機:【早。】

黑頭像:【消息已發出,但被對方拒收了。】

嗯?這次拉黑這麽久嗎?雪名陣起身戴上眼鏡,順道又看了下道具界面。

公安先生的覆活進度喜人,一個晚上居然漲到了50%!雪名陣立即將這個喜訊截圖,發給黑頭像共享。

黑頭像:【消息已發出,但被對方拒收了。】

習慣成自然。雪名陣權當這是對方的離線自動回覆,發完自己想分享的內容,便下床出門。剛轉進客廳:“……呃,你昨晚沒睡好嗎?”

“……”蘇格蘭聞聲看來。

他眼下是濃重的烏青,矢車菊般蔚藍的眼眸中透著幾分熬夜後的疲倦。

蘇格蘭語氣不太好地道:“昨晚睡前我去了趟衛生間,浴桶和屍體都不見了。”

發現的時候,他下意識便想沖去找銀槍。但走到一半轉念一想:就算把人叫出來又有什麽用?

且不論對方會不會在意這件事,難不成自己能放心地和對方輪流守夜嗎?這家夥可是不挑剔到連伏特加都下得了手!

這麽想著,蘇格蘭頓時停下了腳步。最終選擇將自己的槍從屋裏抱出來,獨自在客廳守了一整夜。

“……”罪魁禍首感到了幾分歉意,“你該喊醒我,一起輪守的。這樣吧,我替你做份早餐——”

“不需要。”蘇格蘭飛快打斷。

誰知道早餐裏會不會添什麽不該加的東西。

如果說一個嗜好虐待男孩的人是性格變態,那能把伏特加當做小男孩看待的,算是什麽物種?

蘇格蘭謹慎得就差把“男生出門在外,要保護好自己”寫在臉上,他起身將槍收進琴包,反手背上:“走了。目標每天九點會出門活動,我們要在八點前趕到他住的酒店。”

·

組織為他們準備的安全屋非常偏僻,好在留了一輛隨時可以更換假牌照的車。

蘇格蘭因為“他居然對伏特加也能下得了手”這樣的理由,目前完全信不過讓雪名陣做任何事——包括開車。雪名陣只能懷著對疲勞駕駛的憂慮坐上後座,拿出手機向自己唯一的網友傾訴。

【他的狀態看起來非常糟糕。比起任務,我更希望他能留在安全屋休息。可惜他似乎並不願意聽從我的勸告。】

去市中心的路很長,雪名陣有一搭沒一搭地發著消息。閑聊的內容從小魚塘的刺鼻氣味囊括到肚子有點餓,決定一會下車去第一個遇到的小吃攤買一份早餐。

他東拉西扯地繞著圈,臨下車前才將話題落到真實想問的實處:【——對了,之前我就想問。雖然繃帶過得太嚴實,看不清你的臉色,但你眼底泛紅,布著很多紅血絲。】

雪名陣:【你有在好好休息嗎?】

黑頭像:【消息已發出,但被對方拒收了。】

發送中的圖標突然轉了個圈。

…………

相隔著億萬世界。

港口黑手黨大廈最高的樓層。

光似乎不被允許進入此處。

一切與光明、溫暖有關的存在,都被黑色的墻壘連同可能襲來的暗殺攻擊一並隔離在外。

太宰治沈默地坐在寬闊空蕩的古董辦公桌後,看著手機黯淡的屏幕上彈出的最後一句話。

【糟心玩意:你有在好好休息嗎?】

……記憶中,似乎沒有人這麽問過他。

那些本有可能這麽關心他的人,也被他的計劃所裹挾著,推向遠離他、敵視他、想要殺死他的遙遠方向。

“……”太宰治捉著手中冷硬的鋼筆,有些出神地想,如果他此時出現在那些人面前,會看到什麽樣的神情呢?

深惡痛絕?忌憚防備?

即便迎接他的是冰冷的槍口,恐怕也不意外吧。

手機再度震鳴了一下。

【糟心玩意:下車遇到的第一個小吃攤是輛流動餐車,賣可麗餅。我給蘇格蘭帶了份老板推薦的‘熱銷款’,自己點的時候又加了碗甘梅粉和香辣粉。】

【糟心玩意:[照片.jpg][照片.jpg]】

“……”

太宰治沈默地坐在辦公桌後,良久伸手點開圖片。

這張照片的色彩,對於亮度晦暗的手機屏幕、對於這一整個死氣沈沈的黑色房間來說,都太過繽紛了。

那是一份綴滿飽滿水果、蓬松奶油近乎從夾層中滿溢而出的可麗餅,旁邊擺放著一只紙杯碗。

紙杯碗裏堆了滿滿的佐料甘梅粉,無語地擦著冷汗的老板也一並出鏡,正一邊幫忙端著碗方便雪名陣拍照,一邊手忙腳亂地試圖把一只棕色的錢包往拍照人的方向推。

【糟心玩意:老板堅持,可麗餅加甘梅粉和香辣粉的配方不可能好吃,我只能重金相購。不過我品嘗了一下,味道的確如老板所說,十分微妙……我因此嗆咳了許久,周圍的人都在發笑,但也有幾位和我一樣好奇的客人點了同樣的配方,等再回過神時,流動餐車前竟然排起了‘挑戰’的長隊……呵,著實有趣。】

第二張照片慢半拍地加載出來。拍攝者露了一小截臉,看嘴角明顯是在輕笑——像被滿足了某種無傷大雅的壞趣味。而在他身後蜿蜒著的,是流動餐車前排得長長的、還在有不明所以的人被不斷吸引來湊熱鬧的隊伍,以及餐車老板絕對、絕對稱不上開心的表情。

太宰治:“……”

【糟心玩意:我想,老板今天的甘梅粉和香辣粉怕是要不夠用了。】

……究竟是因為誰啊!會因此覺得有趣的人只有你吧?你都笑出來了!

這一刻,太宰治微妙地和餐車老板那種仿佛被野豬創了一下、覆雜難言的心情感同身受,忍不住糟心地丟開手機。

“Boss。”首領辦公室堅固的雙開門外傳來悶悶的聲音,“我來匯報先前您交給我的任務近況了。”

太宰治臉上露出的極輕微的鮮活神色霎時如潮水般褪去:“進來。”

厚重的大門被吱呀一聲推開,一個身穿黑色高領大衣的少年低著頭走進來。

他蓄著一頭斜飛的白色短發,略長的齊劉海遮掩著獸瞳般泛著暗金色的眼眸。不知是因為虛弱還是別的什麽原因,他的臉色格外蒼白,幾乎與籠著他半張臉的白虎斑毛領融為一體。

被稱為“白色死神”的少年在首領面前單膝跪下,低聲匯報著枯燥的任務內容。直到被允許起身離開,他才在轉身後稍微擡起頭。

這個任務本不該拖這麽長時間,在太宰先生失去耐性前,他必須加快速度……

“敦。”

首領輕柔的聲音在身後響起,

中島敦近乎立即泛出一身冷汗,仿佛被死亡的帷幔輕輕拂過皮膚:“Boss。”

“我記得……你似乎很喜歡可麗餅吧。”

絕大多數時候,港口黑手黨的首領說話的語氣都是這樣淡淡的,似乎很柔和。即便下達的是剿殺的指令,語調也不會比平時更冷幾分。

“……”中島敦的背影條件反射地僵硬了起來。

是對他的任務進展不滿嗎……所以拿他對食物的偏好敲打他。中島敦背對著太宰治,手指指甲深深扣入手掌。本已準備好接受後續將會降臨的懲罰,但等了許久,也沒聽到後續。

他無措地等了又等,直到他試探地走出辦公室,那兩扇棺槨蓋板似的厚重大門重新關上,也沒聽到首領阻止的聲音。

“敦!”門口黑暗處,一個身穿紅色和服的黑發少女走出來,不安地看著他,“Boss懲罰你了嗎?你的表情……好糟糕。”

剛走到門口、準備進去的中原中也頓住腳步,壓著禮帽也望了過來。

“嗯、沒……?”中島敦猶豫地說,“Boss只是問我,是不是很喜歡可麗餅……?”

黑發少女面無表情地點頭:“是懲罰。Boss不滿於你的任務進度,可麗餅只是暗示。”

中原中也:“哈?那家夥從來不對我們用暗示的吧——用他的話來說,‘有慢慢等你們想明白的功夫,多少任務都該做完了’。他多半只是順口一提。”

“是嗎?”中島敦其實沒想到一直跟他關系淡淡的中原中也會搭話,他看看黑發少女,又看看性格張揚的橘發幹部,“有沒有可能……太宰先生是想吃可麗餅了?”

黑發少女:“絕無可能。”

中原中也:“絕對不是。”

中原中也略微想象了一下:“……噦!你快走吧,這猜測好惡心!”

·

億萬世界之隔。

雪名陣對於自己照片產生的後續影響並不知情。他處理完那塊口味詭異的可麗餅,就跟著蘇格蘭爬上附近最高的商務樓,站在天臺瞭望對面的酒店。

蘇格蘭分了個望遠鏡給他:“我提前來觀察過,ACE會在每天九點鐘準時出酒店一段時間——看,他們出來了。”

酒店門口忽然湧出一大波人。雪名陣在人頭攢動間勉強分辨出ACE的位置,但下一秒,又被帶著款式相同的紅寶石項圈的守衛們遮擋住視線。

“有那五十個守衛在,我們很難一擊斃命。一旦失手,ACE會以最快的速度退回酒店,往後再想找機會就沒這麽容易了。”

蘇格蘭沒把他的狙拿出來——畢竟按照目前的狀況,他們出手也只是打草驚蛇。恐怕還得另想法子將那五十名守衛調走,才能有完成這項任務的機會。

雪名陣看了一會就果斷放棄,畢竟他對狙一竅不通。就算ACE獨自站在原地任他打,他都不一定能射中對方。

他依舊架著望遠鏡,只是關註點落在那些帶著紅寶石項圈的守衛身上。

五十人中有老有少,年紀最小的好像還沒成年,完全應該呆在學校讀書,和數學外語之類的煩人知識做搏鬥,而不是帶著一條皮項圈,身不由自地替他人賣命。

他心裏慢慢轉著念頭,手上調整著望遠鏡的焦距。指尖剛搭上旋鈕,忽地一頓。

鏡頭中,那個年紀最小的孩子不知因何惹怒了ACE,細瘦的脖頸被ACE暴虐地箍住,高高提起,抵著咽喉的紅寶石逐漸散發出象征著異能被發動的光。

“……”

雪名陣異常敏感地察覺到身邊的狙擊手瞬間繃緊了身體,下頜因努力克制而勾出分明的線條。

“……?”短短數秒內,雪名陣心中劃過無數念頭。

從“厭惡虐童、厭惡褻瀆屍體,現在對殺人的舉動也異常抵觸,這真是組織的殺手?”,到“他心中是否還留存有善念?倘若如此,或許還來得及拉蘇格蘭一把,將他從黑衣組織中拽出來”,再到“必須阻止ACE”。

男孩因窒息和體重對頸椎的拉扯而痛苦掙紮。

他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成長,短短一瞬,他便被奪走了數年的壽命,樣貌從十三歲變成十六歲的少年。

雪名陣迅速關閉望遠鏡的鏡蓋,拿起手機,點開道具欄,對著【一個神秘的稻草堆】一鍵收回,隨後盯視著鏡蓋閉合、完全看不見任何東西的望遠鏡,開始重覆操作。

——時常在游戲中建設家園的玩家都知道,當視野被某個物件完全遮蔽時,快速操作即有可能讓本該在場地內的家具卡至場地外。

於是。

當蘇格蘭還繃緊了身體,在“要不要現在就動手”和“可能會破壞任務,引起琴酒不必要的懷疑”之間掙紮動搖時,原本還箍著少年脖頸的ACE忽然像被什麽無形的東西拉拽了一下。

蘇格蘭錯愕地看著ACE慌亂地舞著手臂向後踉蹌仰倒,瞬間消失於身後空氣之中。

下一秒,摔落在地、一臉懵逼地嗆咳著的少年也“啊——”地揮舞著手臂,栽進身後的空氣裏。

緊接著,是站在少年右手邊的人,左手邊的人……

不到十秒功夫,酒店門前空空蕩蕩。

蘇格蘭:“……”

他的大腦卡殼半晌才恢覆運轉,從“有異能者的偷襲?!”,聯想到安全屋裏那具離奇出現,又離奇消失的屍體。

“——是你做的?!”蘇格蘭驀然轉過頭,驚疑不定地瞪著雪名陣。

“什麽?”反正也沒有證據,雪名陣一臉“與我無關”地低下頭,猛戳聊天界面。

雪名陣:【在嗎?】

聊天屏幕忽然蹦出一片雪花屏,緊接著那個黑魆魆的圓形頭像忽然變亮,轉變成一片高糊的橘色。

橘頭像:【哦,就是你吧?一直跟……這個手機的主人聊天。】

橘頭像:【拜你所賜,手機的主人突然想吃可麗餅,結果脆弱的腸胃完全禁不住甜品的刺激,現在正躺在醫務室裏。】

橘頭像:【所以,沒事勿擾,有事也勿擾。】

…………

中原中也按捺著刷聊天記錄的欲望,啪啪按著屏幕替某個蒼白著臉躺在病床上的首領回覆信息,又丟還給太宰治:“打發完了。”

太宰治神色依舊很淡,像是胃部並沒有痙攣到快翻騰過來:“看到什麽了?”

“我可沒興趣看別人的聊天記錄。”中原中也抱著手臂輕嗤,“這麽淺顯的試探就免了吧。”

他說著不近人情的話,眼神卻忍不住往躺在病床上的人瞟。

太宰治並未流露出遺憾,也沒顯得多高興。他躺在那裏,仿佛一切人類該有的情緒都被從他身體裏抽走,只留下這具清瘦的軀殼。

他在中原中也覆雜的目光註視下低頭看了眼中原中也發的消息:“……中也,完全沒提那個可麗餅是你訂來的啊。”

“哈?!”中原中也頓時開始暴躁。

他為自己的一時糊塗倍感後悔——說到底他為什麽要在無聊刷手機的時候突發奇想,讓□□的廚師特地做塊可麗餅送上來啊,“我為什麽要提——”

“安靜一點,中也。”

太宰治極輕地皺了下眉,叫人分不清他是厭煩中原中也的聒噪,還是受圄於胃部的病痛。

“……”中原中也不爽地瞪視過去,終究還是看在太宰治蒼白得過分的臉色的份上壓了壓禮帽,不再開口。

病房裏陷入短暫的安靜。

太宰治沒什麽表情地看著輸液管中一滴滴緩慢墜落的藥水,良久之後還是伸手將手機解鎖,看了眼聊天界面。

【糟心玩意:嗯?我本想告訴他我似乎綁架了ACE和他的50人護衛隊……他病得很嚴重麽?】

好難得,是正常的問話……不對!

綁架了誰??

【糟心玩意:是橘頭像先生在照顧他嗎?我有一個不情之請。】

太宰治開始磨牙了,原本蒼白的臉上浮出幾分血色:【什麽?】

【糟心玩意:可以拍張他臥病在床的照片嗎?我想設為屏保。】

太宰治:“……”

太宰治:“…………”

黑頭像:【消息已發出,但被對方拒接了!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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